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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掌家之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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狹小的柴房靜悄悄的, 墨九已經閉上眼睛。這一刻她覺得很安心,比當年被師父帶回去的那夜還要安心。

或許是她太累了,能有一個肩膀給她靠一靠就很滿足。這小小的滿足讓她生出錯覺, 仿佛她可以一直靠著這個肩膀, 就這樣直到天荒地老。

然而那個清醒的自己無時不刻在提醒著她,他們始終不是一條路上的人,終將在不久之後分道揚鑣各奔前程。

她知道世上很多東西都是稍縱即逝,該珍惜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珍惜。比如說風雨過後難得寧靜的此刻,又比如說當她累了旁邊就有人可以依靠時。

恰如此刻,彌足珍貴。

“哎, 你怎麽睡著了?”外面一個侍衛驚醒過來, 搖醒另一個侍衛。

另一個侍衛懵懵的, “我睡著了嗎?”

“是啊, 你睡著了。”最先醒來的侍衛道。

“可能是我昨天睡得太晚, 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,否則我定要受罰的。”後醒來的侍衛很慌亂, 壓根沒註意自己同伴的眼神在閃爍。

“哦,我不會告訴別人的。”

“那就好,幸好有你一直盯著。”

先醒來的侍衛心裏有鬼,他自己也睡著了。心裏奇怪得很,怎麽他們都睡著了呢,這是以前根本沒有的事。他有些發虛, 道:“我是一直盯著,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, 要不咱們進去看看?”

兩人剛要進去,裏面的墨九說話了,“兩位大哥別進來了, 我在裏面好好的。我畢竟是王爺的妾室,你們還是別進來的好,免得有人說閑話。”

聽到她的聲音,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,幸好人還在。

墨九惋惜地坐直身體,暗怪外面那兩人打斷她的好事,要不然她還可以借機多靠一會兒。

柴房、孤男寡女。

多好的天時地利人和。

“謝謝。”

謝謝你在我累的時候讓我依靠。

榮直保持不變的坐姿,他的眼神晦暗幽深。時機不對,縱有千言萬語此時也不是說出口的時候。不過快了,到時候他會向她坦白一切。

天還沒亮的時候,事情就有了結果。下毒的人是雲知,理由是她想取素煙而代之。這是瑞王那邊查出來的結果,沒有人敢提出異議。

雲知的命運幾乎可見,墨九並不同情她。

墨九被放出來的時候,榮直自然已經離開。

一出柴房的門,她第一個看到的就是百川。這丫頭肯定一夜沒睡,兩眼通紅眼下還帶著青影,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。

“姑娘…嗚…你可出來了,奴婢就知道不是你做的。雲知姐姐她太過份了,明明是她害的素煙姑娘,她居然還栽贓給姑娘你…”

“傻丫頭,你家姑娘我怎麽會是那樣的人。所謂天網恢恢,害人的人是逃不掉的。你快別哭了,你看看你,好不容易長的肉一夜之間都掉沒了,你對得起你自己吃的那些飯那些菜嗎?”

百川摸摸自己的臉,臉上還掛著淚,“奴婢真的瘦了嗎?”

“瘦了,都快瘦脫相了。”墨九打趣著她,冷眼看著不遠處的秦昭光。

秦昭光這個人,以前墨九對她的印象還不錯。一個高門才女追求愛情不顧一切,這份勇氣值得人尊敬。

然而對方落井下石的事,墨九還記得。

墨九不認為自己得罪過對方,唯一的解釋是秦昭光背後的人想要她死,秦家背後的人不是三皇子就是四皇子。

“九姨娘,王爺已經派人查明真相,害死素煙姑娘的人是雲知。我昨夜也是一時情急,這才被那雲知給騙了誤以為你才是兇手,實在是抱歉得很。”

秦昭光是太傅府裏出來的姑娘,骨子的書香無處不在。不拘是恰到好處的賠禮,還是賠禮的語氣,都拿捏得很到位。

她先發制人,如果墨九揪著這事不放,只會顯得墨九為人狹隘不夠大氣。

墨九很想笑,這個時候還有人同她玩後宅心術,她還真是有些不想接。比起毒來毒往的陰謀詭計,這樣玩弄字眼的花架子顯得極為可笑。

“秦姑娘,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。”

秦昭光原以為一個被冤枉的人洗清罪名後,或是激動到痛哭流涕,或是要大鬧一番指責之前誣蔑自己的人。

她沒有想到墨九如此平靜,甚至她感覺對方剛才好像在嘲笑她。

“九姨娘,你不肯原諒我嗎?”

墨九無奈轉身,“秦姑娘,你有什麽資格讓我原諒你?你說懷疑就懷疑,你說原諒就原諒,你以為你自己是誰,你又把王府當成什麽地方?我是出身不如你,但我是王府裏有名有分的妾室。你是個什麽東西?妾身未明住在王府的女客,你憑什麽要求我原諒你?”

這番話可謂是十分的不給面子,揭破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那層窗戶紙。秦昭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這個九姨娘怎麽敢這麽說她?

她再是客居在王府,那也是秦家的姑娘。一個下賤之地出來的姨娘也敢教訓她?

“九姨娘,我知道你心裏有氣。但是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人,有些人也不是你能得罪的。”

“比說如秦姑娘你嗎?那我就得罪了,你能把我怎麽辦?”

秦昭光臉色幾變,墨九不怵她。兩人的目光較量著,先敗下來的是秦昭光。

“九姨娘當成以為花有百日紅嗎?”

“我管它花有幾日紅,至少我現在正當紅,總比有些人孤芳自賞暗自雕零來得強。”

秦昭光入王府五年,在這個時代可謂是韶華已逝。不管她再如何表現得清高,如何自持身份都改變不了事實。

墨九不想再同她糾纏這些沒有意義的事,於是示意百川趕緊走,也不理會她臉色難不難看,她自取其辱怪不得別人。

百川有些擔心,“姑娘,你剛才那麽說秦姑娘,她肯定會生氣的。”

“她生不生氣關我們什麽事?她高興的時候也不見得會幫我,我幹嘛要在乎她是什麽心情。我被人冤枉關了柴房一夜,我的心情很不好。她上趕著找罵,關我屁事!”

墨九的聲音可不小,秦昭光聽得清清楚楚。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,生氣都透著幾分矜貴。她繃著一張難看至極的臉,昂著頭朝另一個方向離開。

皇陵祭祀的日子很快來臨,這次祭祀規模浩大,從前期到結束最少需要一個月時間。墨九知道榮直會跟著瑞王一起去,出發的前一夜她備了一些必備的好藥送給榮直。

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離開之前瑞王竟然宣布了一件事情。那就是在這一個月期間,王府後院大小事宜全權由墨九負責。

墨九小聲問榮直,“你說瑞王這是什麽意思?是不是要坐實我寵妾的名聲?”

“未必是這個意思,我想瑞王可能是不想發生上次那樣的事。”

她有些懷疑,“瑞王這麽好心,這麽體貼自己的屬下?你說他到底是真的信任我,還是把我豎成一個靶子。”

榮直微垂著眸,“你可能想多了,或許他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無情。”

“或許吧。”

墨九註意到自己在和榮直說話的時候,秦昭光隱晦的目光一直看向這邊。秦昭光愛慕榮直,連她住的院子都取名玉昭院,心跡可見一斑。

“你看那位秦姑娘一直在看你,她對你的心思你知道嗎?”

榮直皺眉,“秦家可不簡單,她的心思我也不想知道。你這段時間少出門,夜裏少出來亂晃。王爺讓你掌家應該是怕有人趁著他不在府中對付你,如果真有什麽急事,你就去皇陵找少谷,少谷知道我在哪裏。”

墨九覺得他們嘀咕的時間有些久,前面瑞王的轎輦已經起駕。她趕緊往旁邊一避,朝榮直揮手。

榮直上了後面的馬車,隊伍漸漸走遠。

眼角餘光之中,墨九瞄到秦昭光朝自己走來。剛才她和榮直說話時的狀態刺痛了秦昭光的眼,秦昭光看她的目光已帶著明顯的不善。

“九姨娘,以往真是我小看你了。”

“秦姑娘你不是小看了我,而是太高看自己。”

秦昭光冷笑,“你一個小小的姨娘,未免想要的太多。你應當知道以你的身份能得到王爺的恩寵已是三生有幸,竟然還妄想那些你不該想的東西。小心貪得無厭翻了船,最後反倒丟了性命。”

“我也有一句話要奉勸秦姑娘,別拿深情當借口實則滿腹算計。感情不是你想算就能算得到的,你算來算去到頭來只會是一場空。”

秦昭光目光陰沈,恨恨看著她。

想要她死的人不少,多一個不多,少一個不少。她奇怪的是楚音音居然不見蹤影,難道那個死了的婆子於對方來說有這麽重要嗎?

楚音音沒有露面,這幾天都在稱病。

王府後院墨九當家,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。她和百川從睜眼的第一刻起就在苦思冥想今天吃什麽好東西,天上飛的水裏游的,只要她們想得到的都讓廚房給她們做。

趙琳瑯和吳明月兩人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,但是她實在是不想看到她們,也不想聽到她們那令人作嘔的恭維之詞,嚴令她們不許來幽隅小院。

至於秦昭光那邊,聽說是關門練字,也不知道真假。

瑞王離開的第五天,楚音音終於露面。她面色有些蒼白狀態不是很好,看上去更是楚楚動人像一朵有些蔫了的小白花。

“九姨娘,我這段時間生病了。我才聽說雲知害死素煙姑娘的事,真想不到她是那樣的人。幸好王爺查明真相還你清白,否則我就看不到你了。”

這話好像有些不太對味。

墨九翹起手指假意嘆息,“誰說不是呢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誰知道雲知平日裏那麽忠心的一個人,居然會是害死素煙姐姐的兇手。楚姑娘你生了什麽病?要不要緊?會不會死啊?”

楚音音猛烈咳嗽起來,她才不會死!

義父說了,他一定會治好她的。

“不是什麽大病,調養一段時日就會好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墨九的目光無比真誠,“現在這後院是我當家,你想吃什麽盡管告訴我,我一定讓廚房給你做。還有你院子裏要添置什麽東西之類的,你也可以跟我說。”

楚音音笑得勉強,“多謝九姨娘,我暫時沒有什麽需要的東西。”

“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,誰讓我是王府的半個主子呢。”墨九極盡矯柔造作,聲音嬌軟聽得人頭皮發麻,“王爺真是太寵我了,因為上次的事我受了委屈,他是怕他不在王府裏還會有人害我,這才把掌家之權交到我的手上。”

“王爺確實很寵姨娘。”楚音音咬牙切齒。

嬤嬤到底是誰殺的?

她查了幾天都沒查到兇手是誰。嬤嬤身手不凡,尋常的人根本近不了身。到底是誰盯上了她,居然知道嬤嬤的存在,還下了毒手?

這個九姨娘小人得志,真以為王爺此舉是以示恩寵嗎?

真是大錯特錯。

王爺是在豎靶子,把那些暗中窺視著王府的目光都集中到這個賤人的身上,那樣就不會有人註意到她。王爺真正要保護的人一直都是她,不會錯的!

墨九緊盯著她的表情,假意摸著自己頭上的首飾,“王爺還說了,後院的庫房我可以隨意進出,東西也可以隨意取。楚姑娘,你看看我頭上戴的還有身上戴的,好不好看?”

碩大的珍珠發釵,點翠的寶石頭面,極品的玉鐲玉佩,毫無章法地戴在她的頭上身上。就連百川都沾了光,看上去金光閃閃滿是闊氣。

這些東西…

楚音音掐著掌心,這些東西應該都是成皇後留下來的!

“九姨娘,王爺只是讓你暫時管理後院,你這麽隨意動庫房裏的東西不太好吧?”

“這有什麽不好的。我現在是王府的半個主子,還是王爺身邊唯一的女人。這些東西我拿來戴戴有什麽關系,王爺肯定不會怪我的。楚姑娘你可能不知道,王爺說了只要我生下長子,就…”

就什麽?

墨九故意賣著關子。

楚音音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。

“不說了,不說了。那都是我們的枕邊話,說出來怪難為情的。”墨九半遮著面,作出羞臊的樣子。

楚音音能忍到現在已是極限,要不是時機不對,她真想當場割了這賤人的舌頭。

墨九就是故意的,楚音音不愛聽什麽她偏要說什麽,她就是要往對方的心裏紮刀子。對方幾次三番下毒要她的命,她再是礙於師父也不想忍氣吞聲。

楚音音走後,百川道:“姑娘,奴婢看楚姑娘是真生病了,她剛才臉色好難看。”

“是啊,她確實有病。”

這個有病的人可不是真正的小白花,還是一個沾滿毒汁的曼陀羅,一朵喜歡在夜間盛開的毒花。

子時三刻,屋頂上輕微的聲音傳來,黑暗中的床幃內墨九緩緩睜開眼睛,透過瓦隙可以窺見一絲光亮。

她揚起嘴角。

看來那朵毒花終於忍不住親自出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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